近期上映的《靠近我 看见你》是一部聚焦援青“爱心光明行”公益行动的现实题材作品,它不仅在叙事结构与影像语言上实现了审美突破,更在精神内核上深刻体现了“艺术为人民”的创作导向。影片以纪实美学为底色,以细腻的人物塑造与人文关怀为筋骨,以崇高的时代主题为灵魂,成功地将宏大叙事转化为具身可感的人间温情,生动诠释了新时代对口支援工作的深刻内涵,具有深厚的时代价值与崇高的艺术品格。
一场以“光”为名的奔赴
影片始于一场个人的出走,却最终抵达一场集体的奔赴。年轻的眼科医生沈子青,带着都市生活的疲惫和职业发展的迷惘,被命运之手推向了青海高原。从海到山,于长江源头与入海口完成了一次意味深长的呼应。他是“光”的携带者,他带来的,是代表科学文明力量的先进复明技术,然而电影并未将他塑造成一个单向的“施予者”。当他初抵青海,严酷的自然环境、滞后的医疗条件以及因文化差异产生的信任壁垒,几乎将他携带的“光”吞噬。而青海高原的人民,尤其是那些等待重见光明的患者,在常规叙事中往往是“被照亮”的客体,但影片巧妙地颠倒了这一关系。正是藏族同胞旦增大叔用“草原雄鹰需要明亮眼睛”这样充满生命智慧的比喻,为沈子青打开了沟通的屏障;是蒙古族护士苏日娜那如饥似渴的学习热情和扎根乡土的决心,让他看到了技术传承的希望;更是央金老阿妈在术后重见光明刹那,那句颤抖而朴素的“原来这里……这么好看”,让他及其团队领悟到自身工作的终极价值。
这不再是简单的“支援”与“被支援”,而是一场生命与生命的相互照亮。沈子青用手术刀为高原百姓送去物理世界的光明;而高原百姓则用他们的纯净、坚韧与信任,为他,也为所有观众,洗涤了蒙尘的心灵,让我们看见了何为生命的厚度与尊严。沈子青在援青过程中的成长——从迷茫到坚定、从自我怀疑到无私奉献的转变,使他不再是疏离在外的“他者”,而是深入高原、走进帐篷、与藏族同胞同吃同住的“自己人”。这种身份的认同,正是艺术人民性在角色塑造上的具体体现——艺术家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艺术形象不再是符号,而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个体。影片的崇高立意,于此悄然浮现:在国家对口支援的宏大叙事下,一个个具体的人,如何将个人的命运之丝,编织进民族团结与共同发展的锦绣蓝图。
从“靠近”到“看见”,正是艺术人民性的当代诠释。“靠近”与“看见”不仅是片名的关键词,更是艺术人民性的行动逻辑。只有真正“靠近”群众,才能“看见”他们的疾苦与渴望;只有“看见”他们的真实生活,才能“靠近”他们的心灵。沈子青在青海的经历,正是这一过程的真实写照——从最初的隔阂与误解,到后来的理解与共情,最终在服务群众中找到了自我价值。这种从“我”到“我们”的情感升华,是艺术人民性在精神层面的深度表达。
微观叙事彰显时代宏旨
《靠近我 看见你》的卓越之处,在于它摒弃了宏大的说教,转而俯下身来,用那些充满呼吸感的微观叙事手法来讲述“援青”这一宏大题材的时代使命。影片的镜头,如同一双温柔而坚定的眼睛,它记录老一代铁道兵翻山越岭进行走访的艰辛,也捕捉藏民帐篷里酥油茶升腾的热气;它捕捉年轻一代援青医生手术台上无影灯下的专注,也记录术后患者第一次清晰看见亲人脸庞时,那颤抖的抚摸与夺眶而出的热泪。
影片中,沈子青所代表的援青干部,是新时代“为人民服务”精神的践行者。他们远离家乡、奔赴高原,不是为了个人荣誉,而是为了一个更崇高的目标——让高原群众重见光明,让民族团结之花在雪域绽放。这种“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奉献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人初心使命在个体层面的生动体现。而以许辉为代表的老一辈铁道兵更是以深沉的副线叙事,编织了一场跨越时空的精神接力。他们与新一批医疗援青串联起来,形成了一种精神的传承与时代的呼应。影片中,为救藏族孩子而牺牲的援青工程师许辉,化作一座精神的丰碑,他的牺牲不是悲剧的终点,而是激励后来者前行的号角,与沈子青等人的当代实践形成了历史的对话与信仰的接续。
如果说老一辈建设者是用生命铺就了通往高原的道路,那么新一代援青人则是用技术与爱心点亮了高原的“心灵之窗”。这种跨越时空的精神接力,深刻地揭示,援青事业是一场跨越半个多世纪的接力赛,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各族人民团结互助、共同迈向现代化伟大征程的绵延不绝的实践。这种叙事结构,使得影片不仅是在讲述一个当下的故事,更是在为一段可歌可泣的集体记忆树碑立传,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历史纵深感和时代厚重感。
共同体美学的诗学建构
艺术人民性最终要体现在作品的情感归属与审美表达上,即作品能否与人民的情感同频共振,能否创造出为人民所喜闻乐见的中国风格与中国气派。《靠近我 看见你》在艺术审美上,成功构建了崇高的“共同体美学”。
影片将青海雄奇壮美的自然景观与温暖质朴的人间烟火进行了有机融合。镜头下的雪山、草原、湖泊等视觉奇观,与沱沱河流潺潺的水声、青海湖畔的海鸟叫声、阿尼玛卿塌方的轰响声等在地性声音景观,共同书写了土地的伦理诗学,这里不仅是故事发生的背景,更是人民赖以生存的家园,是他们精神信仰的寄托;当央金老阿妈复明后,第一次“看见”家乡的壮丽景色时,那声由衷的赞叹,便将自然之美、人性之光与家园之爱紧密联结,激发了观众内心深处对祖国山河与人民的无限热爱。
影片通过听觉符号实现民族性与时代性的统一。高亢的藏族旋律与江苏南通的劳动号子创造性结合,这不仅是音乐元素的混搭,更是一种文化意象的融合。藏歌代表着高原文化的悠远与坚韧,南通号子则象征着江海文化的奋进与协作。两种声音在影像中的交织回荡,艺术地构建了苏青两地人民手牵手、心连心的情感共同体。视听层面实现了“中华民族一家亲,同心共筑中国梦”的宏大主题表达。
影片的情感张力源于其对人民生活中真挚美的精准捕捉。无论是沈子青学习藏语歌谣试图打开小梅朵心扉的耐心,还是藏民们抬着木板抢救援青干部时爆发出的齐心协力的号子,这些细节都充满了生活质感和人间温度。它们不煽情,却深情,因为其情感逻辑建立在人民于共同奋斗中结成的血肉联系之上。这种情感,是朴实而崇高的,是能够跨越银幕,直抵千千万万观众心灵的。
总之,《靠近我 看见你》以其扎根人民、胸怀时代的创作自觉,在银幕上谱写了一曲深沉而壮阔的人民史诗,为新形势下主旋律影视创作树立了典范——深刻回答了如何以富于哲思的诗学生命体更好地讲述中国故事,弘扬同心筑梦的中国精神,凝聚起实现民族复兴磅礴伟力的时代命题。
(作者为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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